第一話

十九世紀初,一所貴族和富家子弟專屬的學校,一個紅髮的少女和一位黑髮的男孩站在樹下,當時,他們都是十五歲。

「公,我最喜歡的是你,我不希望我們只是同班同學。」

男孩凝視少女良久,好半天才下定決心說道:
「好的。」

「真的?」
女孩眼裡閃耀著幸福的光采。

男孩咬著唇點點頭,雖然他不知為何自己心頭被一股失落感籠罩。

就在不遠處,一個和那兩個少年少女同級,也一樣是十五歲的金髮少年,強力抑止住自己即將迸發的哭泣,悄然離開了校園。

那天是他們的中學畢業典禮。
 
 




















三年後……
 
 

「公,你騎慢一點啦!我都快趕不上了!」

「哈哈哈,詩織,我就說妳騎馬學不來,妳偏要試,瞧妳把可愛的小馬弄得…」
黑髮的少年笑著來到少女的身邊。

「應該是小馬把我弄成這樣子才對!我不理你了!」

「要是藤崎伯爵知道妳偷學騎射,我不會有事,妳倒是會被禁足。」

「好啊∼你威脅我?!」

「啪!」
少女的馬鞭朝著少年的頭揮下,但反被少年以馬鞭捲走她的馬鞭。

「詩織!」
少年的表情轉為凝重。

「鞭子不長眼睛,萬一抽傷人怎麼辦?」

「誰教你要向父親大人告狀?」

「我只是說說,沒有…」

「詩織小姐!」
遠方傳來一男子聲,詩織的表情十分不耐煩。

「公人!你來做什麼?交待你的事情做好了沒?我本來心情就不好,看到你心情就更加不好了!」

「詩織イモ,我是來告訴您一聲,您交待要訂製的禮服已經縫好了,我這就給您拿來。」
高見公人是詩織小姐的保姆之子,由於受到伯爵的信任和器重,也讓他和自己的女兒從小玩在一起,並進同樣的學校唸書。

「真的?公,我們去看禮服吧,高見公人,你把馬匹帶進馬廄裡,記得餵飽!」

牽著公的手,詩織愉快地奔回自己的房間。

詩織是藤崎伯爵家的獨生女,父親寵溺的結果造就她不可一世的任性,她身旁的少年,也是她未婚夫-主人公,是商賈世家之子,雖不屬於貴族,但經商世家的財富使自幼便受到良好的教育,並在社會上擁有不亞於貴族的敬重。

兩人與高見是從小便認識的青梅竹馬,到了十五歲時,詩織選擇了公,無視高見公人對她的一往情深,之後兩人便訂婚。

他們已經即將滿十八了,距成婚之日已不遠,只是遲早的問題而已。

但這幾個星期令舉國歡騰的不是藤崎伯爵家的喜事,而是伊集院王國的公主即將從紐約返國,人民對這位公主一無所知,只知她是長年在海外學成歸國,今後扮演王室親善大使之責,並且是未來王室繼承人。為了迎接她的到來,國王-伊集院光輝決定舉辦一場別開生面的豪華晚會,一方面迎接遠道而來的嬌客,一方面也希望從各國、各個社會上的優秀份子中,挑選出中意的孫女婿。

「公,你瞧我穿這套紅色的絲綢洋裝好不好看?」

「嗯,很漂亮。」

「公,你明晚的禮服到底要穿哪件?」

「就還是上次那套深藍的就好了。」
公心不在焉地回答,對於那位也姓伊集院的公主,不由得使他想起中學時代的同班同學яユ,是一個漂亮的金髮男孩,也姓伊集院,他似乎出身高貴,雖然總是有不少人問他跟王室的關係,但яユ總不置可否,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自畢業後就沒有他的消息,明晚會場中出現的公主,不知跟伊集院яユ有什麼關係?

「上次我的生日你就穿過了,你沒有訂做新的?這樣我會很丟臉!」

「沒有新禮服穿會比言行不當更可恥嗎?」

「你…你說什麼?」

「我先回家去,明天來跟妳會面。」
擋住詩織的一巴掌,公依舊心不在焉地離去。
 
 















隔天傍晚在藤崎家的馬車裡,伯爵和詩織並肩而坐,公則坐在父女倆的對面,一路上詩織仍然賭氣不和公說話,公和藤崎伯爵有說有笑,更讓她不開心。

一行人緩緩抵達王宮,他們發現這次宴會之盛大-不止王公貴族、財經名流、甚至演藝人員及各國大使都來與會,可見各界對伊集院王室繼承人之重視。

公拿了些美食佳餚,加上連說帶哄,才使詩織破涕為笑。

與會的賓客享受完國宴級的款待,正在互相寒喧,國王出場了。

公並不是第一次看見伊集院光輝,早在幼年時他便曾隨著雙親參見過國王,當時光輝還抱他放在自己膝蓋上,說他如果是王室的人,一定會和他孫女相處得很融洽。

他孫女……指的就是今晚露面的公主嗎?

公機械化地隨眾人行謁見禮,也不知道這乏味的儀式經過了多漫長的等待……

「恭迎公主入場!」
衛士的聲音將公拉回現實,偌大的會場一片肅靜,數萬隻眼睛望向紅毯彼端的大門。

衛士們打開大門,穿著白色薄紗晚禮服的公主由女官們攙扶著入場。

如極品瓷器一般透明的皮膚,雖梳著正式的髻仍不掩其色澤的金髮,長而捲的睫毛下藏著與髮色相同、琥珀般的眼睛。

她的美麗、可愛,使得在場的嘉賓騷動起來,公並沒有說話,但也只有為她的美貌感動得深深嘆息的言語才能打破他的沉默。詩織不悅地看了公一眼。

公忽然感到頭暈:原來昔日的同班同學,那位古怪自傲、令男孩子討厭的金髮美少年,就是這位可愛的少女啊!

她直視正前方,優雅地走上台,坐在光輝的左側,接受來賓一個接一個的謁見禮,當公走到台前時,公主依舊面無表情,一如對其他賓客一般,貞靜地、冷冷地提裙敬禮。

賓客全被她的美貌及出眾的氣質懾服了!但她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神,像個冰山美人似的玻璃娃娃,也使得人退避三舍,不敢貿然向她求婚。

之後在晚上十一點舉行舞會,公伴著詩織跳了前兩支舞,她就陪其他貴族青年歡鬧去了,好像公不是她的未婚夫,其他貴族青年才是。

公主整晚一直沒有休息過,她先與光輝跳了第一支舞,之後分別與各國大使跳,再來是與元帥將軍們、貴族青年們……,不斷有人邀舞,她沒有停下來過,臉上表情始終如一,未見疲態。

在樂隊不停的演奏聲中,公主正要接受藤崎伯爵的邀舞,突然一隻手橫過她眼前,握住她右手,將她帶離藤崎伯爵面前。

「伯爵,不好意思,這支舞我要先搶了!」

「小心我去告訴詩織你不禮敬岳父。」

「哈!那她可能好幾天不跟我說話了。」
話雖如此,公還是將伊集院公主帶離場邊,兩人在噴水池旁共舞。

「許多年不見,妳改變了不少,Prince…不,是Princess Rei。」

公主яユ只是頭微微向左一偏,過一會兒才回過頭來。

「你認得出我?……幾年過去了,能有人不變的嗎?」
語調依舊冷冰冰的。

「我沒有變啊!」
公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яユ感到自己的右手被公緊握住,心下一驚,後者似乎察覺她的意圖,握著她的腰的右手更加緊了,不讓她掙脫。

「恭喜你有了一門好親家。」

「謝謝妳的恭喜。」
不知怎地,這句話聽在公的耳裡,說不出的酸澀。

「公主殿下,我一直想知道一件事。」

「請。」
公的用語刺傷了яユ,但她表面仍十分鎮定。

現在音樂是一支輕快活潑的圓舞曲。яユ被公帶著一直旋轉,她體力早已透支,額頭上滲出汗珠,公當然察覺,就是故意不讓她停下來。

「三年前為什麼要不告而別?」

「跟你無關。」

「是啊!跟我無關,誰教我只是個無知的庶民,竟然想接近高貴的妳,污蔑妳這王室繼承人的血統與尊榮的公主殿下。」

「……你又何必一直找我作無謂的談話?可惜我當初沒有給你和藤崎小姐最高貴的祝福。」
яユ仍舊傲然丟下這句話。

「是啊,我這庶民與藤崎伯爵之女訂婚儀式,我一直很遺憾妳沒有到場參觀,否則有這麼一位高貴的來賓,場面必定更加光榮華麗!將來我和詩織的第一個孩子,可否有榮幸請公主殿下為孩子命名並擔任他的教母呢?」

яユ一個重心不穩,聽了這幾句話整個人頓時癱軟,公將她抄起,яユ便委頓在公的懷裡。

「яユ樣,您沒事吧?」
說話的是яユ的侍女和泉恭子,她遍尋公主不著,沒想到在後花園看見一個高大的青年想對公主施以非禮!

яユ趕緊掙脫公的懷抱。

「恭子,我沒事,我們回寢宮吧。」

「那個男人是…」

「恭子,好久不見,我是主人公,妳還記得我嗎?」

「啊!當然!你是яユ樣的心上…」

「恭子!我累了,快扶我回去,妳要像夕子一樣那麼吵就把妳開除!」

「是…」
恭子不敢再說,扶著公主回寢宮。
 
 

















(她沒有錯,我在幹什麼?我的死活、我的一切和她有什麼關係?她要去哪我又有什麼權利過問?在她所受的教育裡,商人這種庶民階級就是社會上的人渣,可有可無!我今晚太失態、太過份了!)

回程的馬車上,公鬱鬱地想著。

「唔……公,你瞧我穿這身美不美?……我還可以跳整晚……好多笨蛋向我示好…」
詩織在公的懷裡喃喃說著夢話,公溫柔地替她蓋好毛毯,藤崎伯爵早癱在對面醉得不省人事了。

(我已經有一個這麼可親可愛的未婚妻了,詩織雖然愛吃醋、脾氣壞、眼角高,但她是真心愛著我的,我此生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回到藤崎宅,安頓好伯爵和詩織後,公決定天亮再回自家,今晚就睡客房。

半夢半醒之間,感覺有雙手摟住自己,讓公以為回到了今晚的舞會,他正握著公主的手,公主似乎在對他說話……,只是有點不對勁……公主的聲音明明是清脆而不柔軟,怎麼會這麼富挑逗性?手的觸感也極柔軟…不太像是人的手,倒像是……

「詩織!妳怎麼會在這,凌晨三、四點還不睡?」
公一張開眼,面前的不是穿著透明薄紗的яユ,而是穿著粉紅色睡衣的詩織。

「公……モ……」
人前一副聖女模樣的她,這時的口氣大異於常,聽起來像是……淫聲浪語般的挑逗。

詩織將公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用極促狹極曖昧的眼神看他,公抽回自己的手,幫她整理睡衣的鈕扣。

「詩織,衣服穿好,回房間睡覺!」

「不要!」
詩織坐在床沿上賴著不肯走。

「好不容易老頭子睡死了!終於有這個機會,我等好久了,說什麼我今天也要試試看!」

「妳平常最怕別人閒言閒語,今天妳一定會後悔,快回去睡覺!」

「那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們就快結婚了!現在我就要試試看!」

「詩織!妳喝多了!」

她整個撲在公的背上。

「我今天跟本沒喝酒!你敢不聽我的?」

「好!那我去睡別間房。」

「公∼∼∼」
詩織拉住他的手。

「我去倒杯水給妳醒一醒。」
看著詩織,公不由得心軟了。

等主人公回到房,看見的是趴在床上、一絲不掛的詩織!見公回來,她立刻抱住他的腰,而公二話不說,將整杯的水潑在詩織的臉上!

「你幹什麼啦!」

「妳終於醒了。」

「我根本沒醉!我是認真的!你不聽我的我就立刻告訴爸爸,要他抽你家的重稅!」

「妳…真的不後悔?」

「我早就期待了,快點啦!」
 
 
















「抱歉,詩織,還痛嗎?」

「你這死鬼!痛死我了啦!」
詩織滿眶的淚,若不是因為不敢驚動家裡,她早就放聲哀嚎了。

「女孩子第一次都會很痛,妳沒事吧?」

「怎麼會沒事?我覺得自己都快被撕碎了!你以後溫柔一點好不好!」

公搔搔頭,雖然他已經是儘量溫柔小心了…想不到還是會令女孩子那樣痛苦。

「對不起,這種事我們結婚之前還是不要做好了。」

「我有說不要做嗎?還是你不想?」

「好女孩,我是怕再次傷害妳。」
公摟著詩織。

(她以經是我的妻子了,從今以後我更要一心一意待她好。)

這種事一旦發生第一次,就難保不會有第二次……之後,只要詩織覺得有機可乘,她就會事先約好公,趁藤崎伯爵不在府內時邀他留宿,傭人們和高見心裡有數,但站在愛護小姐的立場,也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