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話

1910年上海公共租界──

還是一樣繁榮富庶的租界,充滿了生活的精神的住民們,一點都沒有被歐洲諸國緊張的情勢影響,似乎比兩年前更加朝氣蓬勃了。
有受到影響的似乎只有駐留在這裡的軍人們......

英國駐上海海軍總司令府邸,經過精心佈置的華美花園,不受季節影響地永遠綻放著讓人精神舒爽的花卉。

花園的一角,鞦韆規律響著,鞦韆上面的人閉著眼睛,似乎是很享受著這個韻律。

「яユ,妳在這裡啊。」

聽見最愛的人呼喚她的聲音,她開張了眼睛,綻放出自己最美的笑容面對他:
「公,會議辛苦了。」

「還好。」
他笑著在旁邊的鞦韆坐下,貪看她的笑容。

不管是多麼辛苦疲憊的一天,只要見到了她的笑容,所有的疲勞馬上就被吹散了,不可思議的;愛情的力量。

「我有事情要告訴妳。」

「嗯。」

「.....在不久的將來,我就要離開上海,回到英國去。歐洲的情勢不穩,需要軍隊的回去。」

「我留在上海等你。」
不明白公為什麼臉色沉重,яユ下了保證。

之前,是他一直在上海等她;等著她再度回上海的日子.....一年多前她再度到上海來,就是為了他!
現在只不過輪她等待罷了。

「不行。」
他馬上就否決了:
「誰都知道妳是我的人,我離開之後,對我有恨的人都會報復到妳身上來,我不能把妳放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這是他最擔憂的問題,把她一個人留在亞洲:
「而且接替我的人會來,之後我想我也不會再被調駐上海,軍隊應該會一直留在英國。」

「那我跟你去英國。」
第一個方法不行了,那她還是可以跟著他。

「這也不行。」
他還是反對:
「妳現在的狀況根本就不能做長期船旅,我不能讓妳的身體冒險。」
說著,他伸手撫摸她已經隆起的肚子,感覺著裡面的胎動。

軍隊的船旅本來就不是輕鬆的事情,在醫療設備不充分的情況還帶著孕婦做長期旅行,那根本就是要殺掉那對母子的行為!

「那.........你是打算拋棄我嗎?」
罕有地,她板起了臉。

不允許她留在上海也不讓她跟到英國,那他是想怎麼樣!?始亂終棄!?

「才沒有那種事情!」
她的發言得到他激烈的反對:
「真是,別胡思亂想!」

看他氣呼呼的樣子,яユ只好先閉上嘴了。

「我對妳另外有打算..............我想送妳到日本去。」

「為什麼........去日本?」
日本,雖然是她的故鄉,但是對她卻有著不好的回憶。

「因為我不能把妳留在上海是一個理由.....可是就算要走,也要選風景明媚可以愉快生活的地方。本來旁邊的台灣也是個選擇....但是在我不在的時候,至少日本還有妳的親人在,妳也不會太難過,所以才選日本。」
想了很多很多之後,他才下了這樣的決定。

要不是她的身體,他大可以直接帶她到英國去......可是,依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就不可能,所以他只好選另外的方法了。

比起讓她孤獨一人等他,他還是先讓她到日本去,至少她的身邊還有她認識的人可以照料她,這是他所能做到最好的方法了。

「..........好吧。」
沉默了一下,яユ才點點頭:
「不過,你不能辭職嗎?」

「啊......你要我在外擁兵自重?」
他是司令官呢!怎麼可以還有兵權的時候辭職呢:
「早說嘛!如果妳要建立一個帝國,之前跟我說就好了,現在有點遲但是還不是不行。」

「不不不,我沒有那個意思!」
知道他不是開玩笑的,她連忙否認。
她只是希望他能平安地活著而已,做軍人太危險了!

「真的嗎?」

「真的真的!」
яユ用力點頭。

「真可惜....」
不管怎麼說,消遣яユ還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要去日本還有一段時間吧,妳好好修養身體。」

「要做些什麼?」
看他急急要走,яユ不禁伸手拉住他。

再來他會因為工作的關係開始忙碌,要見到他的機會也會減少很多了。

不希望就這樣子看他離開,心中有著奇異的騷動感。

「嗯?」
看яユ拉住他,他笑著又坐了下來:
「有很多事情啊。」
因為яユ平常都不參予他的工作,所以她什麼都不知道。

「我要先將在上海的資產清點,然後將要帶去日本的東西整理好,還有要跟士兵們通知...」
再怎麼說都是總司令,要處理的事情很多很多,不管是公事還是私事,他要處理的事情都像山一樣多。

最少,他都要將自己在上海的資產全部清點處理掉,不是變現就是送到日本去,他可不希望將自己辛苦得來的財產全部都雙手奉送給新來的總司令。
上海租界是個相當的肥缺,要是新來的人有本事的話,很快的就可以像他一樣中飽私囊。

離新官上任還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夠他將全部的事情都解決了。

「累的時候就不要太勉強。」
她什麼忙都幫不上,只能在旁邊這樣看著而已。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
牽起她的手,在上面印上一吻:
「只要妳平安就好。」

撫著她隆起的肚子,他的聲音是像父親一樣溫柔:
「這孩子,不管男女我都想給她一個『光』字,希望他不要像我一樣,要走在黑暗的道路上。」
在英國的時候,他的人生並不順利;到了亞洲來這十年間,為了比別人更強地生存下去,他什麼樣的手段都用過了,真可謂是生存在黑暗裡面的人。

對於自己的生存方法,已經是無話可說了。
但是,至少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光明地、幸福地活著。

「嗯。」
覆上公的手,яユ微笑著:
「希望會是個幸福的孩子。」

這孩子同時有著父母給予的愛,一定會是個很幸福很幸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