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話

「夫人，英國的客人來訪。」
在指導著光輝的讀書的レイ，聽到女傭的通報。
「啊，那快請進來。」
英國來的客人，那大概只有他了！
女傭大概已經認不出他的樣子，所以才會稱他為客人吧。
急著想去打扮自己，但是又擔心時間來不及，光輝是第一次見到做事一向冷靜有條理的母親這樣子慌亂，也看得出來父親對她的重要。
「沒問題的，去吧去吧。」
忍住笑，光輝將母親推出房間：
「不快點搞不好他等一下就走了。」
「啊，說得沒錯。」
給兒子這樣一說，她差點又慌亂起來了：
「那我到會客廳去。」
對母親苦笑著的兒子，一點都沒有十歲不到的小孩的樣子，因為環境讓他早熟的關係吧。
當然，他也要去看看自己的父親是什麼樣子的人，就只聽說自己像他而已。
等レイ到了會客廳之後，才發現來人並不是她在等待的人。
「夫人好。」
一見到レイ，他站起來問好。
「別客氣，坐下吧。」
レイ知道他，對他也很熟悉，他就是在上海的時候，レイ誤認為海軍總司令的那個男人，他是公手下的大將。
跟公是在英國時代就認識的人，是他的下屬，與其他人不同的，習慣稱呼公為提督。
即使是失望的，但是她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在主人用的椅子坐下而已，讓女傭奉上茶點。
「千里迢迢從英國來，真是辛苦了。」
看他的樣子，似乎是有什麼要說。
「夫人............這件事，很難啟齒....」
他拿出一個信封遞給レイ：
「提督他....英勇殉國....」
「咦？」
先是驚訝一下，然後她打開信封，裡面是軍方發予的死亡證明和殉職軍人的勳章，還有一些其他的物件。
「提督，他很高興著，戰爭結束就可以回日本來了...但是，那場戰役之中，司令去拯救命令違反的士兵，結果士兵平安回來了，可是司令卻行蹤不明.....」
以人們對他的印象，他是絕對不可能為了他人而犧牲自己，但是他卻做了，讓人大跌眼鏡，也對他的印象改觀了。
「遺體呢？」
既然是死了，那總該有屍體吧：
「我想將他的遺體送回日本來。」
他說過，退休之後想住在日本，所以他的遺體也應該送回日本來。
「夫人，提督是行蹤不明....戰後交還俘虜也沒有他的蹤影，最後軍方只有以殉職處理。」
再怎麼說他都是指揮官階級的人，如果被敵軍看到一定會被俘虜，戰後交還俘虜也該出現了，可是...........不要說名單中沒有他，就連歸來的俘虜群之中有沒有他。
顫抖著手，レイ看著信封中的遺物，發現裡面少了一樣東西：
「遺物，就只有這樣嗎？」
「是的，有什麼不妥嗎？」
「他的....隨身項鍊不在....」
那是她給他的；母親的遺物，他不管什麼時候都帶著，可是遺物之中卻沒有他身上的物品，就連他愛用的槍都沒有。
「很遺憾....」
他搖搖頭：
「提督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他整個人和他隨身的一切都找不到。」
「是這樣嗎....」
她低頭看著殉職勳章：
「那麼，他一定還活著。」
像他那樣的人，一定是不會死，在任何的環境都有辦法活下來！
對於女人的堅持，他只能沉默不說什麼，因為受傷害最大的是她：
「另外，我將提督在英國辦理的文件都帶來了。」
又給她另外一個信封，裡面裝的都是正式的文件，像是結婚證明、遺產證明等等文件，另外還有光輝的英國國籍證件....還包括她不想見到的死亡證明。
在英國，他已經登記了兩人的夫妻關係，所以所有的一切她這個遺孀比英國的家人更有資格保有他所有的一切。
瞞著她，他將一切的事情都悄悄地完成了，在不驚動她的情況之下。
「我要說的就只有這些。」
看レイ沉默不語，而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告辭。
「謝謝你遠道而來。」
差點都讓哀傷淹沒的她，趕忙站起來。
「不，不麻煩夫人了。」
他欠身讓女傭送他出去。
閉上眼睛，レイ跌坐回沙發上，整個人的力氣都被抽乾了一樣。
「....騙子，你答應我會回來的........」
最後，淚水還是忍不住滴落在勳章上面：
「你答應過我不成為英雄的..........答應過我的.....」
掩住臉，纖細的肩膀抽動著。
旁邊的人都不敢走進，只有沉默地離開這個令人傷心的空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