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話

 

停頓了好幾秒，公終於完全吸收了老闆的話。
「你說…帶詩織走…是嗎？」

「嗯。」
蒼老的聲音帶著無奈：
「我能拜託的，也只有你了。」

「為什麼？詩織…詩織不是你最寶貝的女兒嗎？」
詩織從小就失去了母親，父女相依為命地生活了十幾年，聽到他說這樣的話，就連公的傻眼了。

「就因為是我最寶貝的女兒，所以才捨不得她在這樣的地方終老一生。」
說著，又重重地嘆一口氣。
「我老了，想要繼續留在這個有我最多回憶的地方，和老朋友們在一起。但是詩織不一樣，她還年輕，應該要有自己的生活，不應該被我這個老人給絆住。」

「大叔，你並沒有那麼老。」
五十來歲還算是壯年，還不是可以服老的年紀。

「你不懂，人不老但是心老了。我不像你們還有著去追求生活的慾望，我只想在這裡安安靜靜地生活而已。」
一旦心老了，不管身體多麼年輕都不具任何意義。
「可是，我不想拖累詩織那孩子的青春年華隨著我老去。」

「既然如此大叔就應該繼續下去。」

「我不想離開這個地方。縱使這裡已經冷清沒落了，也是我努力地一手一腳所打出來的天下，我有責任要在這裡待到最後。」
帶著苦味的笑容讓公無法回應。
「但是我不能不給詩織機會，讓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在這裡陪著我。如果是其他人我還會擔心，如果是你的話，我可以放心將詩織交給你。」

「我、我只是把詩織當妹妹看…」
明顯地感覺自己似乎被推入某個陷阱，公快速地喊停。
雖然他跟詩織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但是並不代表兩人就必須走到那一步。

聽到公露骨的反應，老闆反而笑了。
「臭小子，你想要我家詩織還早一百年呢！只是要你幫忙安排讓她在わヘバわ市有個好生活，可以讓她有點淑女的樣，你想到哪裡去了！」

「唔，抱歉。」
說到這裡，公才想到另外一個人，和詩織一樣他的青梅竹馬──公人也還留在這裡。
現在那些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人，其中一個就是公人。
「公人他呢？」

「哈，公人那小子就更別擔心了！詩織到哪裡他就會跟到哪裡去，你可是要帶著兩個人上路啊！」
不愧是看著他們長大的人，行動模式都已經被摸得清清楚楚了。

「我還沒答應呢…」
要是他在這裡的工作沒有順利完成，那他要回到わヘバわ市又不知道會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了。

為什麼棘手的事情都會跑到他頭上來，有時候真的是會讓人有抱頭哀嚎的衝動；即使那個舉動不會有任何幫助。

「我說的事情你敢不答應？」

「不是我不想答應，讓公人和詩織出來見市面也是不錯，反正我那地方大的很。問題是…我現在有個工作，在工作完成之前，我不能回去。」

「找通緝犯？」

「應該說…比那個更糟的事情。」
沉吟了一下，公在想著要怎麼形容比較正確：
「天底下是沒有人敢懸賞通緝那號人物，可是我又非得帶他回去走一趟不可…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他絕對不會乖乖的跟我走。」

「嗯，工作這種東西就是要克服萬難。」
聽到這邊，老闆已經不難想像他被上面扔了一個多難的工作下來了。
不能通緝的大人物還必須帶回去歸案，這種工作也得接，還真是辛苦他了。

「要是我不把人給帶回去，我也別想進城鎮一步…就算想要安頓公人和詩織也是有點困難。」

「這有什麼難的，等你把人抓了歸案之後再回來這裡一趟不就結了。」

「……好吧…」
雖然公本人是很有可能懶得跑這一趟，但是為了兩位重要的青梅竹馬，他想這麻煩的一趟路他還是會走。
誰叫他的故鄉わヘ鎮是建立在什麼鳥不生蛋的偏僻地方，才需要他這樣子來回奔波。

「那就這麼決定了！」
知道公只要一旦答應就不會反悔，老闆也滿臉笑容。
「時間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就算公不累他也累了，眼皮已經開始感到有點沉重。

「那就不打擾了。」
將手上那杯麥酒一口氣喝乾，公拿起帽子往通往二樓寢室的房間去，忽然像是想起什麼般地停下腳步。
「大叔，我們什麼時候換警長了？」

「唔，差不多快要三年了。」
一邊收拾著吧台他一邊應道：
「好了，別理那個垃圾，你趕快去睡吧。」

「喔…」
會被老闆這樣說，大概就是真的很糟的傢伙吧。
看老闆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公就逕自上樓回自己的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