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話

 

隨著聲音，少女從人群之中慢慢走出；她不是別人，正是酒館老闆的寶貝女兒──詩織小姐。
望著黑髮的高大青年，她有著掩飾不住的激動。

「詩織…」
對於還有人可以叫得出他的名字，公有點驚訝。

「公！」
當他親口喚出她的名字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地飛撲上去，緊緊地抱著這個音訊不通將近十年的青梅竹馬。

「好了好了，我不是好好的在這裡嗎。」
帶著苦笑地撫著懷中少女的頭，沒想到都過了快十年，她還是這個樣子。

「真的是公啊…」
不只是詩織，其他大人們也發出驚訝的聲音。
雖然過了十年，但是還是可以青年臉上找到十年前那個孩子的影子；那跑遍全鎮的孩子王。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孩子已經長得那麼大了。

隔了十年突然回鎮的人，一下子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讓一旁的警長想要講話也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口插進去比較好，只有尷尬地站著而已。

「歡迎你回來，今晚就大喝一場吧！」
像是忘了先才盜賊的襲擊一般，鎮民們熱情地招待。

「喂喂喂，我可是千杯不醉的，這樣太對不起大叔了。」
雖然從小就習慣這種熱情，要喝上那麼多也不是問題，只是…喝這麼多對作東的酒館老闆，怎麼說都不好意思。

「小子，我可沒有說免費啊！慶祝當然是你要花錢的。」
見到了從小就讓他疼愛有加的小孩變成了青年而歸來，習慣的言語也不自覺地從口中溜了出來。
見到許久沒有歡笑的父親，詩織臉上的笑容不禁加深了。
「反正你也沒有地方住，就先住在我這裡吧。」
反正他現在酒館多的是空房間，加上公也只有兩個客人而已，就算一個人要用五間房間都還有剩呢！

在公被簇擁進酒館的時候，他那頭高大的黑馬也有人順便照料到馬廄去，一下子路上除了警長和他的部下以外就不剩任何人了。
寒冷的風不止吹動著路上的稻草和衣擺，也同時冷冷地侵襲警長的心。

「死小子，給我記住！」
身為警長的他，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待遇了！
他一定會讓這個混帳傢伙付出他應得的代價！

咬牙切齒地，警長終於願意收隊回去了。
無人的街道只剩下一片寂靜，和燈火通明的熱鬧酒館形成強烈的對比。

隨著月亮的位置越爬越高，酒館內的燈火也逐漸地黯淡下來。
不只是燈火， 就連喧鬧的情緒也慢慢地平息下來了，只有淡淡的昏黃燈火從窗戶透出。

碰的一聲，又一個拿著酒杯的人倒了下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坐在對面的主人公只是苦笑地將手上的酒給乾了。
「早說我是千杯不醉了。」
環視室內一圈只見直接倒在桌上呼呼大睡的人們；不是不勝酒力就是直接被睡神給召喚，得等太陽出來才有可能回神了。
在這裡還張開眼睛且神志清醒的，應該只有公自己和一直站在吧台後面的老闆了。

拿著空的酒杯，公移動到吧台前面坐了下來，一杯斟滿的麥酒又推到他面前。

「大叔，你這麼想灌醉我啊。」
看著那杯快要滿出來的酒，公卻沒伸手去拿。

「哼，我們店裡這種便宜貨是醉不倒你的。」
邊說著他邊從櫃檯下面拿出一堆毯子，一件一件地蓋在在酒館睡著的人們身上。
昏黃的燈光加深了他臉上的陰影，讓人深深認知了他的年齡，加深了他的蒼老。

「這裡，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荒涼…」
看著可以稱作門可羅雀的酒館，公感嘆著。
雖然早就有聽說礦脈枯竭的事情，但不實際來看真的是很難想像現在的樣子。
要不是景物依舊，根本沒有辦法他過去所住的城鎮聯想在一起。

「這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本來礦脈就是會枯竭的東西，只是時間問題。」
わヘ鎮不是第一個遇到賴以維生的脈礦枯竭的城鎮；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比起其他城鎮，他們的結局還算好得多了。

「這麼久不見，真的是長大了。」
看著坐在吧台的男人，老闆的眼中有點濕潤。
就只有詩織一個女兒的他，從公小時候就把他當兒子一樣看待。
當初公要離開這裡一個人出去闖蕩的時候，兩人為此還大大的吵了一架。
並不是說不願意他離開，只是外面的世界相當的艱辛，不希望這孩子出去遇到困難和危險，才會反對。

現在，靠著自己的手闖出一片天的青年，已經不再是當時那個在城鎮中胡鬧的少年了。

回到吧台裡面，老闆為自己斟了一杯麥酒後坐下。

「沒想到你一個人出去，可以做得這麼大。」
以前就多少有聽到他的名字，但是沒有想到會是同一個人。

「也沒有多了不起，只不過是在わヘバわ市做保安官而已。」

「哼，少小看酒館老闆的情報力。別以為我不知道わヘバわ市是什麼樣的地方，要在那裡做保安官還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特別是像他這樣沒有出身沒有背景的男人，要往上爬更是辛苦，這點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回來？」

「我…也不是特別要回來…」
明明知道這樣說可能會被生氣，遲疑了一下他還是照實說了。
「我只是工作經過這裡而已。」

「這樣啊…」
老闆低低的聲音聽來有點無奈。

「……應該說…我不敢回來…」
盯著滿滿的杯子一段時間，公終於開口打破沉默。
「 從傳聞中聽了很多，知道這裡逐漸荒廢…我不知道該拿什麼表情回來看看…」
要不是…
要不是因為那個人害他得跑到這裡來，或許他根本就不敢回來，親眼見証故鄉荒廢也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公的苦惱，年長的人是明白的，所以也沒有繼續下去說些什麼。

兩人之間流動的只有沉默的空氣。

「公，有件事情想要拜託你。」
先打破沉默的，結果還是年紀大的那邊。

「什麼？」

「把詩織帶走吧。」
言語，如同炸彈般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