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二月。情人節前夕,公滿心想知道яユ這個在國外出生並長大的孩子,對於傳統上由女性送巧克力給男性的日子有何應對,在其他世界,都是由男性送花或禮物給女性,唯有日本特別不同,男性在情人節後一個月的白色日會送糖果作為回禮。愛的告白亦如是,由女性主動,男性則處於被動,但有權決定接受與否。
「日本人還真制式化,任何事都要訂下規矩,只要有人與眾不同,就會受到群體排擠,『個人』永遠不重要……啊!我也是日本人。睽違八年才搬回來,即使住了將近一年,還是有很多地方受不了,她就更難過了。」
在學校他掩飾得很完美,沒有讓яユ察覺竊聽器的事,偶爾出現她試探性的詢問,公也推得一乾二淨,教人找不出破綻。
從收發器傳來яユ和女隨扈清晰的對話。
「яユ樣,明天是情人節。」
「我知道,怎樣?」
「在日本是由女孩送巧克力給男孩子。」
「我在書上有讀過,妳講重點吧。」
「據線民指稱,當天將有至少五百位女孩子會送禮,尚不包括鄰鎮的外校生。」
「鄰鎮的外校生?是チヂわ町的嗎?雖然是姐妹校,但我很少去他們校園,妳的消息可靠嗎?」
「яユ樣難道忘了您曾出現在電視上,造成不小的風潮,即使將近一年,還是有不少外校生在門口等яユ樣不是嗎?」
「嗯…的確,除了チヂわソ高校的女孩,我還記得有パりゐソ和ゾタギわ的人來向我要簽名照,但只是簽名,連話都說不到半句,怎麼可能為了送義理巧克力一大早來學校……」
「可是根據統計,確率達百分之九十五。」
「誤差多少?」
「正負五個百分點。」
「還是很高。知道了,明天派專用卡車直接駛進校庭,清晨五點半準時到達,八點第一堂上課鐘響後再駛離校區,免得影響全校生徒上學。」
「是。」
接著就沒再聽見яユ的談話聲,想來她已經離開了放竊聽器的飯廳到別的地方去。
「妳處理情人節的方式很有趣,我並不想和妳比人氣,因為我是不可能吃除了妳以外其他人的贈與,不過我也該想個方法應付明天那些女孩。」
最後,他決定隔天要遲到早退。
翌日早上八點,公抵達校門,經過中庭時不經意瞥了天井一眼,果然她沒有食言,數十名女孩子三三兩兩地將手中的巧克力投進大卡車後面的載物座,同時他也聽到兩名男孩咬牙切齒地謾罵,是同班的早乙女好雄和高見公人。
「嘖!那傢伙派什麼垃圾車來載巧克力!那種甜膩膩的增胖食物有啥了不起?」
「最好像倒垃圾一樣,把伊集院給活埋。」
「早…早乙女君,謝謝你平常對我們這麼好,請收下這個。」
一個女學生將巧克力送到好雄手裡,他的態度馬上改變,渾不理身旁的公人。
「……我喜歡情人節∼∼∼∼∼」
踏進教室門,不用說,馬上看到自己的座位上堆滿巧克力,至少有七、八十個!
詩織一看見公,馬上飛紅雙頰,扭怩地轉過頭去,他只裝作沒注意到,斜視яユ一眼,後者在座位上閱讀一本書,不管任何人說話及騷動,她的眼睛始終不曾離開書本。
整個早上公都被女孩子纏住,中午休息時也一樣,E班的虹野沙希來找他吃便當,順便把自己親手做的巧克力送他,使他找不出空檔跟яユ攀談。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體育課,公趁機逃開體育場,輕聲走近яユ的專用休息室,女扮男裝的關係,她永遠無法正常地和一般男生上體育課。一到門口,就差點和上次偷襲他不成的保健室女醫撞個滿懷,幸好兩人反應敏捷,及時閃開了。
「妳好。」
公笑著和她打招呼,那名女醫詫異地打量他,突然她身體一沉,擺出馬步,說明了她不讓公輕易進休息室。
「別這樣,我只是有事找яユ樣,而且我根本不會和女人打。」
那女醫…正確來說是SP,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雙手護住上盤,左腳向前一蹬躍上,右腿緊接著橫掃過來,精於空手道的人才見識過這姿勢。
公舉左臂擋住她的橫踢,右手擋在臉前護住頭部,沒想到那女醫的力道頗大,公的左臂十分疼痛,看來她是練過內功,不是一般的花拳繡腿。
「保健室先生,我不想把事情鬧大。」
「什麼意思?」
「就是說,妳再踢一次,就會真的把我惹火了。」
那女SP還在細細琢磨公言中之意,休息室的門已經打開了。
「やベイ先生,這傢伙的意思是,妳不是他的對手。」
門後傳來яユ冷冷的聲音。
「太好了,яユ,やベイ先生不讓我見妳呢。」
「誰准你稱呼我名字的?やベイ先生妳退下,我會應付。」
那名女SP依言離開休息室的走廊。
「有什麼事嗎?」
「我想找妳聊聊天,只是沒想到妳的SP這麼保護妳,她也太神經質了。」
「你走路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心細一點的人馬上就懷疑你會對我不利。」
「那妳呢?認為我會對妳不利嗎?」
「不至於不利,但也毫無用處。」
「好了,我不想談這個,我只想問妳,今天的情人節,妳過得怎樣?」
「你是妄想會從我這裡拿到禮物吧。」
яユ依舊冷冷地回答,公注意到靠窗的桃花心木圓桌上,放著幾盒拆封的巧克力,яユ的臉色比平常蒼白。
「妳不舒服?是手製巧克力有問題嗎?」
「沒事。」
她微微皺眉,那眼神告訴公:不要再問了。
公看見遠處的沙發上,放著電毯和藥瓶子,時值二月,休息室裡已經有暖氣,為什麼還要開高溫電毯呢?яユ真的生病嗎?
公看著其中一個吃了一半的心型巧克力,心疼地把它端到яユ面前。
「把它吃完,這樣多少可減輕妳的生理痛。」
яユ瞪大眼睛,但詫異的神色一下就消失。
「我怎麼樣,不需要你下斷語。」
「是不需要我下斷語沒錯,但妳的痛是真的吧!」
「你怎麼可以詢問別人隱私!」
「妳不是別人,妳是和我最相配的人!」
яユ蒼白的臉氣得漲紅,又再由紅轉白,過了一會,她默默吃下公遞給她的巧克力,然後滿臉紅暈地抬頭望他。
「妳的樣子真可愛。」
「其實…其實…,我也有準備一個禮物,本來一直不確定該不該送出去的……」
「如果送禮的對象是我,那就應該送出去。」
「是嗎?」
她很快地看公一眼,又低下頭。
慢慢地,她微微拉下制服外套的拉鍊,從胸口掏出一個迷你小盒子。
「就是這個。」
「那我打開囉?」
「…嗯…」
裡面是個迷你心型巧克力,公注視著這喜出望外的禮物,沒注意到一旁яユ令人費解的微笑。
「是為了今天的情人節嗎?」
「嗯……,做得不太好。」
「沒關係,我要吃……等等!」
「……怎…麼了?」
「妳餵我吃。」
「…好的。」
яユ拿起巧克力,手漸漸靠近公的嘴唇。
「用妳的嘴唇餵。」
「…………」
яユ低下頭良久,才勉強咬住巧克力,緩緩移近公的臉……
公滿足地吃下巧克力,剛才яユ用舌尖把迷你巧克力送進他嘴裡的滋味,令他畢生難忘。
яユ坐在沙發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顯然對公的要求十分惱怒。
「什麼事不高興?我的大小姐……」
突然他臉色發青蹲在地上,頭暈眼花之際看見яユ從沙發上站起,笑咪咪地對他說話。
「受你照顧那麼久,也該表示點心意;怎麼樣,私設醫師團的傑作不錯吧?」
「那巧克力…裡面是什麼東西……」
「沒什麼,只是會讓人頭痛的成份,不是氰酸鉀。」
「妳…妳竟然用氰酸鉀!……不對,如果是的話我早一命嗚呼了……那是什麼?」
「我拜託私人醫師製作的,放心,不是毒藥,只是會讓你暫時不舒服。」
「不是毒藥……妳是說……」
「答對了,因為沒有毒,所以沒有藥可以治療它。」
「真的沒有得治療?我不信。」
公用僅剩的力氣搶下яユ桌上的溫牛奶,一口氣把它們喝完。
「忘了告訴你,催吐沒有用……話說回來,很多東西是不可用催吐解決的,你竟然不知道嗎?」
公的頭愈來愈疼,他看了看яユ,後者回報他的眼神,沒有惡意與嘲弄,取代的是完全的漠不關心。
「演技真好……誰娶了妳,他將來非好好治妳不可……」
「……不過生理痛是真的,你真可怕,竟然猜出我不舒服的原因。」
看著倒臥在地毯上的公,яユ按下沙發扶手上的隱形鈕。
「やベイ先生,主人イモ『有麻煩了』。」
剛才的SP馬上衝進來,把公扶走。
「яユ樣,請問要修改哪部份的記憶?」
「……我想想……」
她知道自己正在冒險,不過很快地作出結論。
「從他餵巧克力給我吃那一段到他昏倒。」
如果連他知道自己的真實性別等等都一併消除才是最一勞永逸的作法,只是……
這樣一來,高中唯一的玩具就沒有什麼意思。
而且,我也該謝謝你,我的生理痛突然消失了。
公始終想不起來,一個月前他到яユ的休息室,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遺失了一部份記憶,只記得今天是白色日,從竊聽得知яユ把全部的使用人派出去回禮,他也準備了яユ不常吃的銘果送給她,即使他沒有收到她的巧克力。
早上又是一陣混亂,下午公避開了やベイ先生,待яユ以為是SP而打開房門時,他看見她可憐兮兮地窩在沙發上,下半身蓋著電毯,正在吃止痛藥,桌上還有紅茶和巧克力,公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希望我的和果子對妳有點幫助……